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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 of Sands 黄沙之海(上)<戚顾>

是Slate-grey 蓝灰色(上)(中)(下)的前篇!

结合食用效果更佳


Sea of Sands 黄沙之海(上)

 

他是在日出前一刻醒来的。

宽阔的大地之心上满是黄沙,刀锋般锐利的沙脊在幽暗的天光中犹如经过某种计算般精确而完美。庞大的沙山在这一时刻与他沉静的对视。从千百年前吹来,将漫步到历史尽头的风扬起一阵轻烟似的尘,在指缝间吟唱着溜走。

 

顾惜朝理了理额前的发,拢好面前的轻纱。世界静得仿佛已经逝去,此时此刻,他成为了天地间最孤独的人——不再知道自己该向何处而去。

与此同时,天际那一线的光越来越明亮。那种温和又冰冷的深蓝色正在慢慢褪去,掩去闪烁的星斗,直到这里的一切都再次被灼烧刺目的炎热所替代。

 

他已经是弹尽粮绝,嗓子干渴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黄沙之间寸步难行。

强烈的晨光让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恍惚。

又是一阵风吹过,一些砂砾被携带而去。沙山上,隐约露出一块白色的东西。

 

顾惜朝眯着眼睛,弯腰捡起,拂去上面一层沙后将它放在自己的手心。

是一只白色的贝壳。

 

这让他的喉咙不自主地动了动,某些大海的意味从这只小小的贝壳上传递过来。而顾惜朝相信,这是个好运的象征。于是他郑重地收起贝壳,向着这个方向,缓慢地走了下去。

就在不远处,在沙山之间,有一片富饶的,梦境般的乐土。葱郁的植物尽情生长着,其中还有石头和沙砖搭建成的精美屋舍。当然,最令人神往的,是那一汪大湖,柔美的仿佛月神投向凡间的惊鸿一瞥。

 

在此之外,黄沙漫漫,滚滚而来。

 

……

 

今天是他倒霉的一天。

戚少商非常确信。

 

在这个迎接商队的重要日子,他独自一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出了城,在东门外的一块石头上面对着远处的荒芜沉思。有一位重要的故人将随商队一同归来,他们曾经相爱,但现今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就在他投入地思考如何与故人相见的这些琐事时,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那是一种,非常微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拔出了贴身的匕首,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张大了嘴的蛇头掉落在了地上。这是一种毒性极大的蛇,城中很少有人胆敢驯养。但在漫长的史书与神话中,这种甘冒风险的暗杀方式也并不罕见。

 

戚少商立刻从刚刚片刻的悲春伤秋中脱离出来,警惕地捏紧手中的匕首,低吼:“是谁?”

暗杀者显然不是什么训练有素之辈,一击不成已经乱了阵脚。戚少商骁勇善战的威名在外,他们此时无论是躲藏还是逃跑已无意义。索性,直接从不远处的丛中现了身。

 

戚少商一眯眼:“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两人都裹着黑袍与披风,遮住了大半张脸,恐惧使他们的身体微微发抖。沉默片刻后,还是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你这个混血的杂种,没资格当连云的城主!”

戚少商面色一沉,收起了匕首:“竟然是这种可笑的理由。”

 

不知是触及到了什么,另一个人非常激动地怒吼道:“连云城因为神明的庇护,才得以在沙漠中存在至今。如今,城主却不过是个混血的杂种,对神明没有半点敬畏之心!这会是所有人的灾难!”

 

戚少商倒懒得和这两个人辩论,自他上月继承城主一位后,这种声音就屡见不鲜。不过有胆子像这两人一样发动如此愚蠢的暗杀的,倒实属少见。他没有心情要追究这两个人什么罪过,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会让守卫把你们关几天。”

说完他扭身便想回城。天已经亮了,商队在今日中午就要抵达,城中此时估计已经准备了盛大的宴席。而他,连云的城主,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一人看到戚少商如此冷漠,甚至接近蔑视的态度,感到热血一阵上涌。某种盲目的愤怒促使他掏出了袖中淬了蛇毒的匕首,狠狠地向前扑去。

背向他们的戚少商如野兽般地察觉到了这种危险,他猛地回身,手探向身后,却发现无济于事。本是一时起意,他只带了贴身的匕首而并非那柄陪伴他出生入死的佩剑,一时间竟然无从应对这种突然袭击。平心而论,这位年轻气盛的城主确实没料到这位穷寇还有如此悲壮的勇气,瞬间便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在这个关头,他自嘲地想,这可真是倒霉的一天啊——

一道银光闪过。

 

是非常干脆利落,漂亮,洒脱,飒爽的一剑。

即便是生死关头,戚少商仍不能将目光从出剑的人身上移开。

数十步之外,这个人忽然腾身而起,极快地拔剑后轻盈地踏风而来。地上细碎的沙尘与他身上的衣袍都被这股气流夹带着翻涌而起,在空气中弥散舒展,更增添了几分凛然的气势。

 

淬毒的匕首被轻而易举地挑开了。随后,寒光闪闪的剑刃干脆地抵上了那人的脖颈。

那两人都是惊恐地看着这个天外来客,而戚少商则是欣赏地打量着来着那极为特别的冷白色皮肤在日光下细腻的光泽。

 

“以家世、血缘来论身份高低,不过是无稽之谈。”来者开口,声音清朗,手中的剑逼得更近了一寸,“没有人天生携带高贵的血液而来。”

 

他有着弯曲的黑色卷发和一双凌厉的眼睛。唇前,是淡蓝色的轻纱。戚少商本能地察觉出他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即便他穿着这里一贯流行的长袍,金色的腰带勾勒出令人遐想的身形……

这让城主一时恍神,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感谢来者救命之恩。

 

从东门赶来的守卫押走了两个蹩脚的刺客,而来人收起了剑,轻描淡写了一句:“不必。”

恍惚过后,戚少商更是来了兴头:“不知您从何而来?”

“沙漠之外。”他简洁地答着,迈步想要入城,却被不懂眼色的守卫拦住了。他回过头,投向这位身份尊贵的城主一个无辜的眼神。

戚少商咳嗽了几声:“还不快请这位远方贵客入城,参加我们的宴席。”

 

守卫听话地收起了兵器,而戚少商终于端出他城主的派头,以既威严又和蔼的口吻道:“我是戚少商,连云城最新一任城主。亲爱的旅人,欢迎你来到此处。你救了我,便是我的贵客。我会用最醇美的佳酿款待你。”

来者轻轻点头,轻纱之下,淡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似是一个神秘的笑容。

戚少商顿时心神向往无比,不料人家只是轻飘飘一句:“原来连云城主亦不过如此。”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来者却是转瞬间就换上了真诚的笑容,恭敬开口道:“在下顾惜朝,只是沙漠中的旅人。今日承蒙城主关照,不胜感激,难以为报。”

这态度的忽然转变让戚少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方优美如诗句般的名字和独特神秘的气质,让他立刻就将这些都抛在脑后,热情地吩咐仆从:“快,给我的贵客倒好美酒!”

 

穿着淡金色纱裙的侍女为顾惜朝奉上盛满了葡萄酒的琉璃杯,一双柔情美目与颈间的宝石交相辉映。顾惜朝接过,微微点头致意,长久的干渴让他迫不及待地捧起杯撩开面纱大口饮起。

玫瑰色的酒滋润着有些干裂的唇,潮湿之间带着一些魅惑。戚少商假若无意般地让视线在那儿滑过,然后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向旅人致意。

 

城中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宫殿前的走道上摆好了一只长桌,十个仆从为其铺上宽大的白绸布。所有人都是步履匆匆,面上却满是甜蜜的笑容。烤肉与美酒的香味越来越浓郁,神殿前都被缀满了最新鲜娇嫩的花朵。

 

一场盛宴即将开始。

 

……

 

一阵风,携带着清脆的声音,穿过无垠的大漠轻盈而来。

是商队的驼铃,那种天然又古朴的音色。

 

驼铃声越来越近,城中的人们便更是屏息以待。这些沙漠之子将给城中人带来数万里外国度的奇闻异事,带来其他帝国的货物,带来港口海风的味道。每家每户,尤其是小孩子更是万分期待。有些坐在自己的窗棂上,伸长了脖子望向城门。

顾惜朝作为旅者,隐匿在热忱的人群中,抿着唇一言不发。

 

“——吱——呀——”

 

领头的男人一掀鲜红的披风,抖落下不少沙土。他案首挺胸,露出气定神闲的笑容,驱使着骆驼进了城门。

而城主戚少商就站在他面前,露出喜悦与宽慰的笑容:“欢迎你们回家。”

 

男人微微颔首,从骆驼上一跃而下。两人握了握手,短暂地拥抱了一下。然后戚少商转过身,面对着全城人的目光,将男人的手高高举起。

刹那间,城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

 

乐师摁下乌德琴的琴弦,庆典在欢乐的音乐中正式开始。商队成员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微笑着接受群众扬起的花瓣与水珠。有些骆驼上载满了沉甸甸的货物,印度香料的气息在摇摆起伏的波斯毯下微微泄出,惹人遐想万千。

 

而在商队中央的,是一个身着红色纱裙,异常明艳的女子。她戴着长长的金项链与耳饰,淡红色面纱上只露出一双既有风情的眼睛。

戚少商在那张长桌前引她入座,轻轻打了声招呼:“红泪。”

息红泪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撩开面纱朱唇微启,将琉璃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戚少商只能苦笑片刻,真正的美人总是这般傲慢的。

 

待所有商队成员都已落座,戚少商才踱步回主位。他裹着白绸布的长袍,胸前戴着一颗红宝石的项链,一双大眼睛环视着这座陶醉于欢乐中的城市。这一切都是他的财富,也是他的责任——这种想法令他感到一种甜蜜的负担。

 

“在这个美好的日子,让我们举杯,欢迎这些游子——回归到他们美好的家乡!”

 

所有人都高举起杯子,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于是宴席便正式开始了。仆从们忙碌地穿行着,手里端着盛满了珍馐的金盘与满是琼浆玉液的酒杯。而有些则先得和商队的人联络,将骆驼上的货物卸下清点。他们不住地打听着外界的故事,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戚少商向商队的领队敬了一杯:“今年还顺利吗?”

领队的男人名叫劳穴光,已经有了一把岁数,沉稳地回答:“很顺利。不过西方帝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我们的生意可能会一些受影响。”

“那东方的丝绸和香料呢?”

“放心,我的渠道没有被破坏。那里的商人很讲信用。”

 

戚少商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劳穴光看着戚少商,这个年轻飞扬的城主,心中生出些许欣慰。在上次商队回城,他曾经明确地表达过对戚少商成为下任城主的支持与拥护——而他的态度代表了商队的态度,这成为戚少商最后能够上任的关键条件之一。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上任。”

接过劳穴光为他斟满的酒,戚少商垂着眼睛笑了笑,然后豪迈地一饮而尽。

 

“不过……”观察着戚少商的脸色,劳穴光缓缓开口,“这次我们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港口时,红泪与一个船行的贵公子……”

 

戚少商一愣,捏着杯子的手指稍微加了几分力气:“对方家世如何?”

“是从东方迁移而来的家族,那人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船行老板,很有势力。那个人很喜欢出海远航,曾经邀请过我们到他的船上做客。”

听完,戚少商微微点了点头,微不可闻地叹息道:“这样也很好。如果她不想再回到这座城,请代我送她足够多的黄金与绸缎,算是新婚礼物。”

 

劳穴光望着他,点了点头,将杯中猛地又倒满了酒。

琉璃杯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

 

顾惜朝确实受到了贵客的礼遇。

仆从们迎他住在了宫殿中一个设施齐备的小房间中,介绍他去洒满月光的池水中沐浴,并准备好了干净的白绸长袍,袖口是滚金的暗花。

 

他撩了撩还未干的发,摸索出那只偶然拾到的贝壳,讨要来了工具,精细地在上面穿了孔,用细线穿上后戴在了颈前。

细白的肌肤上还带着几颗水珠,他无声地呻吟,陶醉于这种舒适的感觉中。

 

“城主想见您。”

仆从的身影在纱幔后若隐若现,顾惜朝嗯了一声,抬首望向冰凉澄净的夜色。

 

而戚少商正在宫殿的天台静静地等着他。

 

城主站在天台的栏杆边,俯视着城里热闹的灯火。盛宴已尽,但狂欢还没有停止。有很多商队成员忙于与家人团聚,与情人温存,或者与友人在酒馆里一醉方休。他从小便喜欢这种节日的气氛,这也是一年里这座波澜不惊的城中唯一欢乐的机会。

 

察觉到顾惜朝已经走到了身后,他回过身一笑:“晚上好。”

顾惜朝点了点头,便也靠在栏杆上,欣赏城中夜色:“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都难以相信,在这样的大漠中还有这样一座富饶的城市。”

戚少商骄傲地点了点头,没人会不愿意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家乡。

 

夜凉如水,在绿洲的边缘,金黄色的沙子在月光下粼粼发光,简直就像是一片海。

戚少商冷不防地问道:“您来自沿海之地,对吗?”

顾惜朝望着他,点了点头:“没错。”

 

“我这辈子只见过一次大海。”他扶着栏杆,回忆起了往事,“十六岁那年,我随父亲来到了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港口。我永远不会忘记,夜幕降临,漫天星辉与全城的灯火都映照在丝绒般的漆黑的海面上。那是怎样一座梦境般的城市啊,灿烂如最美丽的画卷。而如今,在这干燥炎热的沙漠,您让我想起了海洋。”

“伊斯坦布尔。”,顾惜朝轻轻念叨着:“我也曾经去过那里,七座山丘的城市。那里的人相信黑海是古老地中海的一部分,带来丰饶与祝福。”

“确实,海洋赐予人们太多的财富……”

 

顾惜朝望了他一眼,试探地开口:“听说,您心爱的姑娘在那里寻觅到了新的爱。”

戚少商无奈地笑了笑:“是商队的人和仆人们之间的传言吧……不过,说得没错。您注意到她了吗,商队中那个红裙的女子。”

“很难忽视,她的美貌像烈日下的黄金一样灼目。”

“我们曾经有一段,嗯,美好的过去……但是岁月可以改变一切。其实在这次她归来之前,我已经在思考如何与她提及…这个话题。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的更洒脱。在我还在这座城中止步不前的时候,她已经到达了更远的地方。”

 

顾惜朝没做过多评价,只是低首无声地笑。戚少商则感觉心头的重负悄然减轻了不少,缓缓舒了口气,更加放松地望着栏下的夜色。一种美好的氛围笼罩在他们之间,像某个美好的夏日少女摘下的刚刚成熟的葡萄所散发的香气。

似乎是被这种气氛所触动,顾惜朝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我曾经有一个喜欢的姑娘。”

戚少商有些促狭地看着他:“她一定美貌?”

 

“是的,她的美貌无人能及,即使与那位光彩夺目的小姐相比也不遑多让。她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我们相识在月光下的安静的海岸,在遥远的,古老而神秘的东方……那里毗邻着太平洋,世界上最宽广的海洋。”

也许是思及往日的甜蜜,又或者所有旅人都天然携带着的来自远方的神秘与浪漫,戚少商觉得此时他的声音像诗一样动听。

 

“那么……您为什么离开她,独自来到这座沙漠之城?”

晚风有些寒冷,顾惜朝微微咳嗽了一声,从刚刚的追忆中缓过了神,语气略带无奈:“也许是因为正是她的出现,让我领受到自己的天命……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世界上的最后一片海。”

“最后一片海?”戚少商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是啊。”顾惜朝扬起手臂,视线越过窜动的灯火,看向无涯,黑暗又冷寂的沙漠,“最后一片海,您看到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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