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otic Specta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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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此夜寒<戚顾>

江山此夜寒

 

 

 

接近年关的时候,这座城还是静悄悄的热闹了起来。街市上扎着灯笼,小商小贩们进了新年货。放了假的年轻人牵着小手,甜甜蜜蜜地走在灯火通明的摩登大楼中。提家带口的丈夫,正忙着购买回乡的车票。

 

“……美国东部罕见大雪,或超过三年前记录……”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了……”

 

收音机里吱吱呀呀地播报着新闻,电流声让人好不心烦。屋里取暖用的炭火也发着滋滋的声响,模糊看过去时红得灼人。

 

戚少商迷糊地掀开被子,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昨夜窗帘忘了拉,可以看见晦暗不明的天色。旁边挂着日历,他盯着上面的日子,扯掉了一页。

 

屋外头,麻将打了个通宵的女人们吩咐爷们去买早点。赫连春水应着声,把闺女推到了息红泪的身边,转头出门了。

 

息红泪撩了一把头发,眼角眉梢仍旧存着那份风情万种。她一只手浅浅抚着女儿柔顺的头发,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只麻将牌:“乖,给妈妈点好运气。要不过年的钱都得输光了。”

 

女儿撅着嘴巴:“我想妈妈陪我睡觉。”

 

“这把打完,妈妈带你吃点好吃的。”

 

忙生活的女人平日里没了休闲,倒是这个关头有时间和这帮姐妹麻友们交流感情。对面的李姐调笑着打出一张红中,招呼:“来阿姨这边,阿姨现在就给你糖吃。”

 

戚少商推门出来了,打了个哈欠。他衣服有点不整装,女人们也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了。

 

“还玩着呢。”他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

 

“你知道,麻将搓起来下不了桌。”

 

“赢得太过瘾了吧?”

 

息红泪的女儿倒是麻利地窜到了他身边。戚少商看了小姑娘一眼,也揉了揉她的头发。

 

息红泪打着牌,问道:“今年也在这儿过年?”

 

“嗯,你跟着赫连回老家吧?”

 

“是,老爷子虽然身体健康着呢,但也不知道还能再见几面了。”

 

“当着孩子别这么说。”

 

息红泪笑了:“这有什么关系。”

 

洗脸刷牙刮胡子,回来又看了会儿牌,清了清瓜子果皮。这时赫连春水就回来了,带着不少吃食。麻将桌上的人便散了,各自回家。

 

“老戚,你不吃点?”

 

戚少商摇了摇头:“你们一会儿得出去买东西吧?”

 

“是啊,你去吗?”

 

“不了,我……”说到这儿他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窗外灰暗的天色,“我有封信要写。欸,你们知道国际信件具体怎么邮吗?”

 

息红泪的脸色变了变,得亏赫连春水很快圆了场:“不知道,等会儿路过邮局帮你打听打听。”

 

“那多谢了。”

 

说完戚少商转身回了屋。因为天色不晴,这个不大的屋子显得格外隐秘温暖。清了清桌上原来的工作文件和几本看了一半多的书,他拉开抽屉,慢慢拿出了眼镜和一摞信纸。

 

“妈妈,快走吧。”外面是息红泪女儿催促的声音。

 

“啪”门被关上了。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紧盯着信纸淡色的横线,几乎有些眩晕,最终落笔。

 

“惜朝,展信悦……”

 

 

 

惜朝,

 

展信悦。

 

近日年关将近,睡得很不安稳,频繁做一个梦。梦中你穿着那件黑色的大风衣,站在雪中看梅。细碎的雪花沾上你的头发和大衣,你没管,只是轻轻擦去花瓣上的积雪。

 

但不多久,花上又积了厚厚的一层。

 

然后你笑,很清晰地感叹:“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一晃你赴美已是五年,想来那地界并没有梅花。做这般的梦出来,倒真是没什么缘由。

 

不知你可曾埋怨我未曾与你往来书信,你的信,每一封我都妥帖地收在抽屉中,却不愿意多看。

 

当年的事,不得不说,我还在怨你。不论你有怎样的才气,受了怎样的委屈。你将雷家的事与多年前的那点黑账供给傅宗书,都是要与我恩断义绝。

 

你只为了还浩劫后的顾家一个清白,给自己一个机会,便害着我们这一帮人接受调查,停学停职,甚至让卷哥背离故土,病死他乡。我怎能原谅你?

 

可我又记得月下执酒,互引知音的每个夜晚。你拿着筷子,开玩笑地当作削金断玉的宝剑,在冷风中破旧酒馆的桌上写着“镜破不改光,兰死不留香。”

 

如今你赴美求学就业,想来是志得意满,平步青云了吧。

 

往事如烟,多说无用。你我已无缘相见,过多痴缠有何意义?估计你也是这般想法,三年前开始断了信件。

 

那么,我们曾经相约十年后再会连云城旗亭的约定,你便也当不作数吧。

 

我听闻,那里已经动迁拆走了。我换了工作,再也不会回去了。

 

——戚少商。

 

终于落笔,寥寥几句,他居然觉得冷汗沾湿了衣服。

 

 

 

明儿就是三十了,今天上午赫连春水带着媳妇孩子特意打了个招呼。戚少商提前给了份红包,出去买了些好做的饭菜,一个人闲闲地抽着根烟,看电视。

 

“咚咚”

 

开门,是个邮递员,年轻的脸冻得通红。

 

“今儿还上班,这么敬业,辛苦您了。进来喝杯茶?”戚少商面上不动声色,眼睛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的信封。

 

邮递员憨厚地笑了笑:“不坐了。对了,这是您之前寄的信件吧,到美国的,被退回来了。”

 

“怎么回事?”

 

“那边的人留了条,说是这家的人三年前已经去世。邻居说是雪太大,回来时染了病又因为交通不便没及时住院,就死了。那边政府清了遗物,其中有一封信,信封上写了您的名字但没写地址,所以一直没寄过去。现在邻居交给了那头,我们就给邮回来了。”

 

戚少商接过两封信,道了谢,烟灰掉了一地。

 

陈旧的信封上留着戚少商三个大字,依旧那么熟悉。

 

他颤抖着打开了信封,发黄的纸上只有几句话。

 

“……我明白,人生这条路太长。如今,是我走岔了。

然,连云城中,旗亭之内,有缘同道,死而无憾。”

 

 

 

一阵冷风差点吹跑了手中的信纸。

 

戚少商伸手抓住,却因为颤抖得太厉害,半天没收好。他扭过头,原来邮递员走了,门却忘了关。

 

“怪不得这么冷。”他自嘲地笑着,拖着脚步去关门。

 

两个男学生正好在上楼,样子很亲密。两人面色都红润健康,青春韶华,发上却不小心沾了一头白。

 

 

 

“……今儿外面的雪,下得可真大啊。”

“明年一定是个丰年。”

 

雪无声地下了一整夜。





江送巴南水,山横塞北云。

津亭秋月夜,谁见泣离群?

乱烟笼碧砌,飞月向南端。

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

王勃《江亭夜月送别二首》

其实不是特别切合

而且又是非常草率的一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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