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soon

一篇奇奇怪怪的千字短打

汴梁幻夜

 

（上）

 

昼锦客栈在汴梁城中小有名气，常有西域行商在此打尖歇脚。老板娘自酿的“愁如海”乃是一绝，有不少人受此吸引成了常客。

 

刘老板就是其中一位。他喜欢喝着酒，吃一碟小菜，偷瞄几眼老板娘的身段，然后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他的房间在客栈的最顶层。

 

客栈建得很结实，从来不会漏雨。风水由大师测算过，也没出现过闹鬼的传闻。

 

刘老板曾经在那张床上度过很多舒适的夜晚。

 

不过这天早上，他带着发青的眼圈，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慢慢蹭到了客栈大堂。

 

小二赶紧上来伺候着：“刘爷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你家客栈……最近可有异样？”刘老板虚弱地一抬头，所幸只是缺觉似的困乏，倒没什么大碍。

 

小二摇头：“没听说啊。”

 

“那也许是我做了什么噩梦……”

 

 

 

汴梁入夜，东京城繁华如梦。

 

昼锦客栈屋顶上，两人相对而立。

 

身材更雄武的那人先开口，声音沉稳：“顾惜朝？”

 

另一人昂首，傲慢回应：“戚少商！”

 

戚少商接着问道：“你跑什么？”

 

“我没有跑。”顾惜朝侧过身，留下一道暧昧模糊的侧影，“我是在漫步赏月。”

 

戚少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清练的月光为深蓝的夜幕增添了一分清冷，而随着暗色的地平线延展开的，是如星火般的灯光与尘世万家的荣华。

 

顾惜朝的眼中，有灯光也有月光，就好像有欲望也有圣洁。

 

“高大人的……”戚少商斟酌了一下用词，“账簿，可是你窃走的？”

 

顾惜朝淡淡一笑，复而猖狂：“是又如何！”

 

他用力地一点，身形一纵而逝。脚下的瓦砾发出碎裂声，很快又被戚少商起身时的气势压制下去。

 

两道身影在无限灯光与月光的迷离不清之处闪烁追逐而去。

 

昼锦客栈里，刘老板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大喘了一口气。

 

 

 

晚饭点，大堂里的四方宾客纷纷扰扰。推杯换盏之间，少不了讨论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

 

“公堂上一夜之间贴满了高大人徇私枉法，收受贿赂的铁证……”

 

“没错，那账册是源自高府……”

 

“不知是不是九现神龙所为……”

 

“他已是公堂中人，怎会……”

 

刘老板举碗，喝尽了最后一滴“愁如海”。

 

老板娘上前调笑：“刘爷今天好酒兴啊。”

 

刘老板贪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转瞬变得有些犹疑，期期艾艾地开口：“老板娘，你家客栈的屋顶……曾经……”

 

老板娘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一样，直接白了他一眼：“我家客栈的风水好得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刘老板心事重重地上了楼，心想自己今日喝足了酒，应该会马上睡着。况且他行商多年，算不得手脚干净，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断不会听到恶鬼“顾惜朝”的名字。

 

 

 

“顾惜朝！”

 

顾惜朝驻足，却没有回首，只是闲闲地负手而立。一轮巨大的月亮在他身后，就像是要吞噬了他一样。

 

戚少商情不自禁地想拉住他的手，但是半天没有伸出去。只是递过了一只酒碗：“来，我们喝一杯。”

 

“这是什么酒？”顾惜朝接过碗，在鼻翼轻轻一掠，陶醉于点点杏花的香气中。

 

“愁如海，最近在京城还算有名。”

 

再没有炮打灯了，二人都知道，但只是默契地一撞碗。

 

“我想看看你的伤。”戚少商放下了碗，忽然发现这是拉住那人手腕的绝佳理由。

 

顾惜朝一甩袖子：“高大人请的杀手都很不入流。”

 

但戚少商还是攥住了他的手腕，就像持着汉白玉的如意，胜券在握又颇为珍惜。

 

顾惜朝用力一挣。

 

 

 

刘老板猛地一睁眼睛。

 

他的头顶上，正传来清晰的声音。

 

“……你竟敢——我要了你的命！”

 

 

 

巨大的月亮吞噬掉了两个亲密无间的人。

 

 

 

（下）

 

刘老板满脸严肃地坐在酒店客房经理的对面，推了推眼镜：“我觉得你们酒店顶层的房间隔音很不好。天台上的谈话声会传过来，非常影响我的休息。”

 

客房经理礼貌地道歉，并迅速表示要给刘老板换房间。一切手续办妥后，客房经理去安保调了监控。

 

“哪位客人总是在晚上上天台啊……”客房经理嘟囔着，拖动进度条。

 

刘先生登记入住后的三天内，晚上的天台没有出现过任何人。

 

巨大的月亮高悬于天，注视着地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

 

 

 

（后续）

 

“你……你看月亮那一侧……”

 

“顾公子，现在你只应看我。”

大概就是，汴梁城昼锦客栈（酒店）的月亮可以连通古今的设定